“才过门儿第二天，他就硬要了春俏，家里姬妾通房少说也六七个，就这还不管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
晏敏就站在台阶下呜呜咽咽地说着，晏宁羞红了脸，实在听不下去，躲到了月亮门后头。
乔氏也一脸尴尬站在当地，不知该不该离开，又怕晏敏就此伤了心，寻了短见，只硬撑着站在那里。
“大奶奶，这里风大，不若请了大小姐去大爷的书房坐着说话？好歹身上也暖和些。”玛瑙突然出声提醒道。
只是晏敏一听“大爷的书房”几个字，立时想起了自己梦魇的开始，一张俏脸变得雪白。
就连门后的晏宁，眼前亦闪过那一朵朵，一簇簇火红的凌霄花，想起了当日第一回亲近自己的男子气息，面上飞了两朵红云。
“他才回了家，非说在酒楼里头被二妹妹使人打了，我待要多问几句，就一顿老拳上来，我那婆婆也在那处说些阴阳怪气的风凉话。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被他逼着回来拿些药钱，好过上几日安生日子——”
晏敏犹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管乔氏要请她去书房坐，泪眼朦胧瞧着乔氏，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本来要出来同她说话的晏宁住了脚步，也不肯再往前走，只躲在月亮门后头，雪白的牙齿咬着下唇，看她还能说出什么可笑话来。
“大妹妹这话说的可是招人笑话了，二妹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如何能使了人去打他？纵然是他被人打了，找人赔药钱也不该找上我们家来，大妹妹真真是糊涂了。
他们要说，自叫他们说去，你自管守好你的嫁妆过活，他出手打人，回来寻你哥哥，叫他寻了人打回去，打坏了，咱们赔就是。哪里就叫人这般讹上，实在是没有道理。”
晏敏的话说得颠三倒四，也难为乔氏听了明白，板了一张脸噼里啪啦数落了她一顿。
谁知晏敏听了，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凑向乔氏面前问：“嫂嫂这话，可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要为二妹妹开脱？她替了母亲去寻我们家要账，才不过几十两银子的事儿，就使人下了狠手。嫂嫂也是没见，我家夫君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没有半分地方好皮儿——”
玛瑙见她上前，连忙挡在了乔氏身前，将两人隔开。
晏敏瞪着眼珠子质问着乔氏，而后又受了极大委屈一般，将帕子捂在脸上低了头的哭。
乔氏只觉得自己这会子气短胸闷，头脑发胀，实在是不明白晏夫人是怎样教出这么一个糊涂的女儿，心下已是打定主意，不管自己这胎诞下是儿是女，定是不叫在晏夫人身边教养。
实在是，太可怕了！
乔氏扶了额头，身子晃了晃，一旁的兰心眼尖，连忙走上去扶住了她，才不至于跌坐在地上。
“大奶奶莫不是动了胎气？奴婢扶您回去歇着吧？”兰心一出声，玛瑙连忙回头，见乔氏脸色不好，忙上前扶了她另一只胳膊。
晏宁也自月亮门后头走了出来，心中也是气极，呵斥道：“你们都是瞎了还是聋了，大奶奶若是动了胎气，叫母亲知道，怕是你们几个脑袋都不够赔。
以后这起子破落户寻上门耍赖的不知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亲戚莫要放进来惹人生气，再有下回，我们这家里也不敢再用你们了，各自寻了出路就是。”
她这般骂得凶狠，二门上的婆子也是委屈，又不敢说，只帮着将乔氏扶进内院。
晏敏待要趁机跟进去，却是不能，被婆子拿了手臂粗的棍子拦在了二门外。
“你们这些狗杀才，姑奶奶才出门几日，家里就叫你们给称了王？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就敢往我身上招呼。”
一想到若是这回要不到药钱，那对母子早已叫嚣着要从自己嫁妆里赔，晏敏越想越气，身上的伤也疼得紧。
回想原本这家里的粗使下人连抬眼看自己都会被母亲呵斥，如今倒敢将自己拦在外头吹了许久的冷风。
晏敏心中的委屈直要溢出来，心头闷闷地堵着，索性破罐子破摔，挺了胸脯就朝着二门上的婆子逼去。
婆子们只想拦了她在门前，却没想着真个将棍子杵到她身上，万一哪日晏夫人母女情深又想起来这个女儿，吃挂落的还是自己。
因此，晏敏朝前挤着，婆子们一步步倒退，忽然身后一声娇喝，却是晏宁实在看不过去。
“你当这个家里真没人治得了你了是吧？”晏宁上前夺过一个婆子手中的木棍，拣了圆润的一头抬手横扫了出去。
她的动作不快，瞧起来很是笨拙，晏敏只朝后一闪便躲开，但是这小脸儿却是吓得惨白。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晏宁竟然敢真的向她动手！还拿了那般粗的棍子！
这简直是想要她的命！
“你疯了吗？”晏敏尖了嗓子叫着，满脸的仓皇之色
晏宁冷冷一笑，将木棍夹在腋下往前方一指，晏敏不由又后退了几步，直退到了车前。
“我看你才是疯了，光你这些日子做下这桩桩件件的事，哪一件不是要将人气死？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偏偏一点儿脑子都没长。”
“我告诉你，你若是做为晏家的女儿回来探望父母兄嫂，我晏家大门自然是朝你敞开着。若是为了你那上不得台面的婆家回来说嘴讹诈，你站着进来，我也敢叫你躺着出去，只看你经不经打了。”
“我，我讹诈什么，我自己那般多的嫁妆，你，你说的这么难听——”晏敏自然是不肯承认自己是回来打秋风的，真个说出去，她也嫌丢人。
“迟大少爷在酒楼吃了酒会账，难道不是应当应分的？他想两手空空吃霸王餐，自有瞧不过去的好汉要给他些颜色看看。这挨了打，就回娘家门上哭闹，但凡是要点儿脸，就万万做不出这样的事。你不是来家里讹诈，又是什么？”
晏宁将手一伸，那棍子又长了几分，吓得晏敏一声尖叫，往后缩在了车辕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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