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海听到夏朵说地下十八层后，他先是愣了愣，那双粗糙的大手不自觉地摩挲着制服下摆。他抬起布满皱纹的眼角，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打量着夏朵，声音里带着几分诧异："你不是有整个守界局的权限吗？所有的机密文件你都可以知晓，难道你还没有到地下18层看看？"
夏朵无奈地摇摇头，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抬手将额前垂落的黑发向后捋去，这个简单的动作却透露出掩饰不住的疲惫。"我哪有时间！"他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走廊尽头那部需要三重验证的专用电梯。
张大海闻言发出一声短促的笑，那笑声里包含着太多守界局高层才懂的无奈。"确实！"他转身对周围等待指示的各部门主管挥了挥手，"都回去工作吧，警报解除。"待人群散去，他掏出一张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卡片，对夏朵和夏也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走，我带你们下去。"
电梯门无声滑开，内部空间比普通电梯宽敞许多，四壁镶嵌着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显示屏。夏朵踏入电梯时，金属地面发出轻微的嗡鸣，仿佛在识别他的身份。夏也紧随其后，他宽厚的肩膀几乎占据了电梯一角，那双与夏朵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电梯开始下降，气压变化让夏朵的耳膜微微发胀。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正在操作控制面板的张大海："张局，刚才怎么没看到周海和郭坚强，灵军队还没返回吗？"
张大海的手指在面板上停顿了一瞬，他深吸一口气，肩膀明显垮了下来："昨天与黑雾的战争结束后，受伤的战士立即送往了就近城市治疗。"他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壁，脸上的皱纹在蓝光照射下显得更深了，"刚才我接到周海的汇报，说是5天后返回帝都。"
夏朵点点头，骨节分明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损失怎么样？"他问出这句话时，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干涩。
"有1000多名异能者牺牲了。"张大海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还有2000名异能者重伤。"最后一个字落下时，电梯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
夏朵的眉头紧紧皱起，他盯着电梯顶部闪烁的楼层指示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1000多条生命，这个数字在他脑海中不断放大，每个数字背后都是一张鲜活的面孔，是曾经在训练场上和他切磋过的战友，是在食堂里和他分享家乡特产的同伴。
电梯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平稳地停了下来。当门向两侧滑开时，一股带着金属和岩石气息的冷风扑面而来。
夏朵强迫自己收回思绪，迈步走出电梯。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这是一个足有足球场大小的地下空间，穹顶呈完美的半球形，裸露的岩壁上镶嵌着无数散发着冷白光芒的照明设备，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地面铺设着特制的防辐射金属板，每块板之间的接缝处流淌着淡淡的蓝色能量流。
而在空间正中央，一个直径约三百米的黑色石块静静矗立。它表面没有任何反光，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形状不规则却带着某种诡异的和谐感，就像宇宙随手掷下的一枚黑色骰子。
"那个陨石就在那里！"张大海指向中央，他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空间里产生轻微的回音。
就在张大海话音落下的瞬间，夏朵感到体内突然涌起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深海中一闪而过的电鳗，转瞬即逝。他下意识按住胸口，那里是灵塔在他意识中的投影位置。刚才那一瞬间，灵塔在他的意识空间内剧烈震颤，几乎要冲破束缚。他勉强压下这股躁动，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夏朵深深凝视着那块黑色巨石，某种难以名状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他转向张大海和父亲，声音异常平静："张局，你带我爸上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可以。"
张大海布满老茧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腰带上的通讯器，他沉默地看了夏朵几秒，最后只是点了点头："有任何发现立即联系。"他转向夏也，"老夏，跟我走。我那里有上个月从武夷山带来的大红袍。"
夏也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儿子，他向前一步，宽厚的手掌重重地按在夏朵肩上："注意安全。"简短的三个字里包含着父亲所有的担忧和信任。
电梯门再次关闭后，整个空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夏朵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像是某种神秘的鼓点。他缓缓转身，黑色作战靴踩在金属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让他离那块神秘陨石更近。
随着距离缩短，他体内的灵塔再次不安分起来。这次的感觉更加清晰——不是恐惧，不是排斥，而是一种近乎渴望的吸引力，就像铁屑遇见磁石，就像飞蛾看见火光。
"是你吗？"夏朵轻声问道，声音在地下空间中产生轻微的回音。他不确定自己在问谁，也许是问陨石，也许是问体内躁动的灵塔，又或许是在问那个一直困扰着他的、关于自己身世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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