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澜茫然地看了一眼夜玄，又茫然地环视了一周。
眼前除了从头到尾一直沉默的莫无双，和直挺挺躺在眼前了无生气的夜玄。
还有在山峰另一边的鹤老和核桃。
整个醉霞峰静悄悄。
这人，就这么水灵灵地死了？
他……不用带话回去吗？
楚澜皱了皱眉，对身后隔着好几尺距离的莫无双道，
“莫长老，来搭把手，咱俩一块儿把他弄走。刚来醉霞峰没几天，就添了条人命，真是晦气。
这什么黑莲教的大长老，也太脆弱了一点。
当时来拥月宗非要从我手上救走皓玄的时候不是挺能打嘛，今天既然被气死了？
啧啧，说出去我都替他丢人。”
莫无双看着一脸无辜，觉得自己没有做什么过分事情的楚澜，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这种事情，何须亲自动手？”
说罢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从鹤老那儿引了一缕炉火，用力一弹。
炉火落在夜玄的身上，瞬间将他包裹在一片火海中。
片刻后，火焰渐小直至熄灭，在空中留下一缕青烟。
而夜玄躺过的地方一片干净，没有血迹也没有任何烧过的痕迹。
刚刚的一切像是一场幻梦一样。
楚澜盯着那片地方怔愣出神，莫无双以为她是在为刚刚夜玄所说的话担心，上前宽慰：
“刚刚黑莲教那人，他的一番话或许有夸大的成分，你不必太过忧虑。
皓玄在拥月宗被你断了一臂后，光调养回原来的状态就需要很长的时间，在此间还要练成什么邪术，恐怕是难上加难。
况且这世间万物都有解，哪怕他真的练成了什么邪术，也不可能是完全没办法应对的。”
楚澜听到莫无双的话才像如梦初醒般，缓缓起身，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皓玄哪怕真练成了夜玄所说的那个功法也无妨，我与他本就是不死不休，早晚要有一战，如果我真的败在了皓玄之下，那也是我技不如人。
只不过夜玄所说的有几分道理，皓玄那人确实是个疯子，才不会管其他人无辜不无辜，只要是挡在他面前的，通通都要扫平！
我现在还真有点儿担心，要是皓玄找到凌云剑宗来，会危害到凌云剑宗其他宗门弟子的安危。
或许我也应该去找裴宗主，跟他商讨一下对策。”
楚澜想到了便立刻行动，刚走出来没几步，身后一道阴翳的声音传来，
“你，竟然还担心上仙界的人？你竟然还担心他们的安危？”
她惊讶转身，莫无双原本疏淡的眉眼此时像是笼上了一层乌云。
“莫长老？”
“楚澜，你是不是忘了当时上仙界这些人，都是怎么对你，怎么对悠宁谷之人，又怎么对下仙界的修士的？”
楚澜一愣，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触怒了莫无双。
虽然凌云剑宗也属于上仙界，但是当时的情景到底如何她在梦回香内看得一清二楚。
中州四大家族之人才是元凶，并不是每一个生活在上仙界的人都有罪。
她几乎不假思索地说道：
“当时作恶之人，大部分都是中州四大家族的长老家主和他们的心腹。
凌云剑宗里是有许多四大家族的势力，但是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该死，都应该承担与他们毫不相关的皓玄所带来的风险。
皓玄若是真的到凌云剑宗来找我寻仇，我如何能尽量不将他人牵扯到我与皓玄的恩怨之中，这才是我要去找裴宗主商议之事。
莫无双，你这是怎么了？”
“呵”，莫无双牵动唇角，道出一声冷笑。
“无辜之人？当时中州那些伪君子们对着悠宁谷之人大开杀戒的时候，他们何曾考虑过有什么无辜之人？
你想想他们当时是怎么逼死你——瑶华的，又是怎么对我们悠宁谷的这群人？
他们将我们定义为魔族，肆意抹黑打压，我们这几千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你难道不知道吗？
无论是上下仙界对我们都是一片讨伐之声，魔族之人有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们还为了炼就法器，杀了那么多人，难道你以为他们这些年就会有所收敛甚至幡然醒悟？
没有了压制，没有了声讨他们的人，他们这些年滥杀的无辜只多不少！
到现在你居然还同情上仙界的人？哪怕那些人不属于中州四大家族，难道他们就不是既得利益者？
他们就没有丝毫享受到在上仙界的好处？
楚澜！你该明白，只要选择了阵营，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的，都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了！
而你，是我们魔族的魔尊大人，你的使命和任务，是带领魔族之人重见天日！而不是应该浪费时间在什么商讨如何避免牵连上仙界‘无辜’之人身上！”
楚澜震惊地看着莫无双，说出这番话的莫无双，此刻对她而言像是一个全新的人。
一时间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她好像，没有真正了解过莫无双。
她没想到，莫无双心中竟然对上仙界一直怀有如此大的敌意，或许她当时对莫无双的猜想错了。
他并不是因为四大家族逼瑶华殉道之事一直对上仙界心怀芥蒂，而迟迟不愿到上仙界来，而是对上仙界的人恨之入骨！
楚澜微微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她怎能不理解莫无双的感受？
瑶华是她的前身，哪怕她是转生之人，但是她在梦回香中再次经历了当年被逼殉道时的情形。
她也恨着四大家族之人，但是她还是理智的。
无端挑动争斗，只是个人的泄愤行为，她不想打着什么为了“众生”与“大义”的旗号，去满足一己之私，或者是去完成魔族所谓的“复仇”。
如果她这样做了，那她跟中州四大家族那些人当年所做的事有何差别？
她能预料到，上下仙界或许不久之后是会迎来一场激烈的争斗，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和理由。
想到此处她放轻了语气，对莫无双道，
“莫长老，魔族之苦，和中州四大家族当年做下的孽我都没有忘记。
可如今在这四大家族阴影下的中州，也是他们权力争夺相互倾轧下的战场。
无论是凌云剑宗里出身寒微的普通弟子，还是中州其他没有家族靠山的修士，都是他们随时可以操控与牺牲的棋子。
莫无双，我没办法做到也怪罪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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