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疼得龇牙咧嘴，倒抽一口凉气，委屈不已。
“娘，我到底还是不是你亲儿子？谁家娘亲会在儿子受伤昏迷的时候如此粗暴？”
顾念母亲见他身体没有大碍，丝毫不惯着。
“粗暴？我再不粗暴一点，送你回来的姑娘可就早都跑出去了，到时候让你哭都没地哭。”
顾念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站起身，着急忙慌就想往外跑，连衣服都顾不得穿上。
他眼眶红红，如同受了天大委屈，声音带着哽咽。
“她怎么可以走呢？我都还没报答她呢！救命之恩，怎能不以身相许？”
他娘一巴掌糊他脑袋后面。
“以身相许？怎么跟你爹一个德性？现在就这么明目张胆占人家便宜啦？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就凭你会哭吗？”
顾念泪水终于憋不住地落下来，如同脱粒一般跌坐在地。
“可是娘，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孩子啊，你不是说只要我喜欢，就会想办法让我娶吗？”
“让你娶的前提是人家也心悦你，你这可不是给人家报恩，这是在报仇。”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娘，我很确定，我真的离不开她。”
顾念他娘跟他一起坐在地上，双目对视之间，他娘眼底全是坚定。
“很喜欢，却得不到怎么办？那就去偷，去抢！把所有阻碍全部都踢掉，让她的视线之中，只剩下你一个。”
“儿子，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人这一辈子最难遇到心仪之人，有些可悲的人，甚至终其一生都得不到所爱。
喜欢就去争取，争取并不丢人，如果你努力过后，她还是不愿选择你，那才是你的命。”
顾念眼底一下被希望充斥，整个人焕发生机。
“娘！我明白了！”
他赤着双脚飞快地跑去云怜所在之处，到达膳厅，看着乖巧进食的她，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被填充得满满的。
“云怜。”
她抬头，手里鸡腿差点掉下去。
“你不该正在治伤吗？怎么突然跑过来了？还鞋都不穿，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顾念傻乎乎摸着头，缓缓走到云怜边上，手指悄悄抓住她的衣角。
“伤已经包扎好了，不跑过来怕你离开的时候我都不知道，鞋不穿也没事，反正心是热的，其他地方就不会冷，命不用太长，能一直陪你就好。”
云怜感觉自己鸡皮疙瘩掉一地。
这家伙用星星眼盯着自己说话的时候，会给人一种自己是他全世界的真诚感。
“顾念，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肉麻？”
“不会。”通常只有人巴结他的份，没人会让他听到这些不好的声音。
“你如果不喜欢我全部都会改。”
直到你喜欢为止。
云怜随便敷衍他两句，继续埋头苦吃。
不得不得他家厨艺做海鲜非常有一手，最喜欢的就是几乎有她手掌大小的虾。
鲜美脆嫩，虾肉在口腔爆汁的那瞬间异常满足。
顾念注意到她剥完虾总会格外嫌弃自己的手。
主动上前接过这活，没云怜吃的速度都比不上他剥虾的速度。
没一会儿，眼前就堆了如小山高的虾肉。
“可以啊顾念，就你这手艺，在哪里都饿不死。”
“嘻嘻，你喜欢就好。”
云怜吃饱喝足，就想溜之大吉，她还等着和小道士偶遇呢。
“既然你已安全回家，身体得到救治，我也在你家得到很好的招待，往后我们两清，顾念，要擦干净眼睛，仔细识人啊。”
话音刚落，云怜踩着黄昏踏出去。
顾念手忙脚乱，穿着家丁送来的鞋。
“我送送你啊！怎么说相识一场就是有缘，我们应该也算是朋友吧？”
他一步三喘，脸色白得吓人。
“你可快回去吧小少爷，不然我怕你送我到一半，突然晕倒，到时候我还得送你回来。”
顾念用力拍自己脑门一巴掌，懊悔不已。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
“你说什么？”
顾念赶紧掩饰：“我说，会有下人跟我一同出行，不用担心我的安危，云怜，我不强求你留下来，但请你至少也让我心里好受点。”
他眼底执着不已。
“行吧，我身残志坚的朋友。”
顾念听到她的话，嘴角都快裂到耳后根。
她承认他们是朋友。
“好的。”
一出顾府。
云怜第一次这么后悔跟男人逛街。
顾念几乎看到什么好东西都想买来送给她。
“这根簪子，和你的斧头好配。”
“他们家的酱香鸭最是一绝，来都来了，带点在路上吃吧。”
“再给你准备点糖水，路上渴了喝。”
“这个饼也好，这个肉干也不错，还有这个这个这个……你都带上吧。”
娘说，想要一个女人记住你，就永远不要停止给她送东西。
如果在你送了很多东西之后，她还是想走，那只能说明还不到位。
此刻的顾念，恨不得把整个城都买下送给她。
上到头发上的珠花发带，下到精制鞋面和剑穗，顾念几乎都买了一个遍。
直到提前给云怜准备的马车通通装满，他才意犹未尽的挥手。
“云怜，我们以后一定还会再见的！”
云怜实在想不通。
怎么只是有个一面之缘，他就能哭得鼻涕眼泪糊一脸。
她嫌弃不已，掏出手绢，一下扔到顾念脸上。
“快擦擦吧，小少爷。”
太丢脸了。
搞得像是她始乱终弃一样。
而沉浸在悲伤与嫌弃的两人都没发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席青衣的小道士，已经不知道跟了他们多久。
发冠歪歪斜斜，脸上全是迷茫。
一禅想不通。
他怎么能如她所说的一般决绝，一句惟愿山水不相逢，转身边上就有新人笑。
她在那个小少爷身边的样子，自己从未见过。
“原来，她还有这么随意放松的时候……”
一禅嘴角勾起笑容，眼尾却滚落一滴泪珠。
察觉到自己流泪，一禅如遭雷劈，不可置信伸手抚在眼尾。
直到看见指尖晶莹的泪珠，他才恍恍惚惚。
“修道之人，早已摒弃七情六欲，我又怎么会有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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