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虚拟现实类游戏的本质是“缸中之脑”。
简单来说就是，以自己的脑子为思考的基础。
阻碍乃至切断了现实之中，脑子与身体之间的大部分连接，比如作为视觉的感受器，控制手脚的效应器。
然后，头盔会检测脑波，以此作为控制游戏中身体的效应器指令，再将游戏中的感受模拟出来，转码传给大脑。
游戏头盔能够影响到的地方，只有大脑与感受器、效应器的连接之处。
它不可能影响到自己的思想。
也并没有一般小说中的“思维加速”功能。
硬件完全无法支持。
更何况，各国已经明确的表示了，任何影响“思维”的技术都是“禁忌”，谁碰谁死。
所以，游戏中的另一条思维线程，哪来的？
爱丽丝的思考习惯，又是哪来的？
而且，两条线程明明记忆同步，为什么思想会有所不同？
路仁的心，乱了。
因为他不知道，来自爱丽丝的那一份思考和行为习惯从何而来，又是怎样毫无察觉的融入到自己的脑中。
他也不知道，这份影响会不会慢慢深入，最终来到现实。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从硬件来看，还是从软件来看，这种情况都不可能发生。
但，它就是发生了。
就好像一个原始人手持一把石制锤子，对一张青铜鼎敲一下。
然后那张鼎就变成了一艘可以正常行驶的宇宙飞船一样荒诞。
物理学...不存在了...
路仁手心冒汗，拿起床头的手机，登录上论坛，然后开始搜索“现实”相关的词条。
路仁刷了很久。
没有，没看到任何有关影响思维的话题。
切换成浏览器、某音、某站、某吧、某乎、某博、乃至各种某信公众号继续找。
也没有。
大家都在讨论游戏的真实性，讨论这款游戏对于游戏行业的冲击力。
讨论王朝协议如何如何的无恶不作，讨论有人打算与之制衡。
在各大视频网站上，专家们在分析这款游戏如何运行，如何做到几乎不占据头盔本地算力，同时降低服务器延迟，以及如何模拟出更加真实的感觉系统。
看着这些符合路仁所学知识，但完全无法解释爱丽丝思想线程的存在，以及爱丽丝思想对于本体思想影响的视频与帖子。
路仁感到了一种怪异与荒诞。
童话中梦幻美丽可爱的爱丽丝，带着天使的微笑，牵起自己的手，带着自己揭开了“破碎之环”的冰山一角。
而获知部分真相的自己就像一座孤岛，于昏黄月光的照耀下，在海浪的拍击中，孤立无援。
也许，只是自己感觉错了呢？
又或许，是自己的学问还不到家呢？
路仁有些恍惚的想着。
呆呆地戴上头盔，躺在枕头上，闭上眼睛，登录游戏。
白光一闪，路仁回到了漆黑而扭曲的森林。
一条与路仁本身思想截然不同的，充满了天真烂漫的思维线程，又一次接入了路仁的思维，并彻底融入其中。
路仁尝试放空大脑，尽可能的调用来自爱丽丝的那一份思考能力。
失去了来自本体思想的影响，路仁感觉到了，那不可能来源于自己的情感。
单纯，天真，烂漫，活泼。
以及，那潜藏在深处的，“悲伤”。
“父亲？”
爱丽丝不由得喃喃出声。
悲伤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就淹没了爱丽丝。
同时，悲伤的情绪顺着灵魂中的空洞，冲击着路仁的记忆与思想。
爱丽丝沉浸在悲伤之中，而路仁，毛骨悚然。
不是幻觉，不是错觉。
这个名为“爱丽丝”的个体，真的以一种未知的方式，为自己带来了一条不可能源自“路仁”的思维线程，同时影响到了自己的思想。
路仁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但他毫无感觉。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
霓虹那边的黑科技？
远超地球科技理解的外星人？
某种与物理科学相悖的“超凡”？
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祂的目的，又是什么？
路仁心乱如麻，慌张地思考。
宛如溺水者疯狂的找寻救命的稻草，路仁也在慌乱的想要找寻到答案。
而爱丽丝，仍旧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之中。
这是一种毫无由来，没有记忆支撑，但铭刻在灵魂深处的悲伤。
它顺着路仁和爱丽丝灵魂之中的共有的那个空洞，流向路仁的本体，让本体能够理解，能够感同身受。
就好像...路仁，也曾经历过一切，也曾遗忘了一切。
路仁就是爱丽丝...爱丽丝，就是路仁...
在理性与感性的相互冲击之下，路仁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那是我，那不是我，那就是我！
我是爱丽丝，我不是爱丽丝，我就是爱丽丝！
我到底...是谁？
我为什么...要哭？
“父亲”...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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