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血到底不是能让人立刻上瘾的玩意儿，这家子人还理智尚存，不会真闹出人命。
见老方已经晕死过去，由最开始喝到血的老头子开口，这场人吃人的荒唐剧才算停止。
刚才还在争抢活人血肉的几个生物，站起身擦了擦嘴，又恢复了人形。
小女娃的亲娘，起来后有出自本能地去寻她，发现她正一脸惊恐地盯着自己。
亲生女儿布满泪水的小脸，终于还是让她心中的愧疚重起，向着自己的女儿伸出手去。
“闺女，来……”
“啊！！！”
小女娃却是尖叫一声躲到了方清朗身后。
她在怕她，自己的女儿竟然在害怕自己这个亲娘的靠近！
这一认知直接让女人也流下泪来：“不怕，是娘亲啊……”
眼看女人越来越近，背后躲着个人的方清朗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自己的爹还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可这个小女孩，他要是让开会不会害了她？
这是她亲娘，应该不会伤害她吧，可现在……
“老大家的，走了！”
正当两方僵持不下时，老头子说话了。
“孩子也是你同意换给他们的，怎么你现在舍不得了？”
听出了声音里的怒意，女人瑟缩了一下，看向了自己的丈夫，孩子他爹。
“还愣着做什么，还想不想生儿子了！”这是她丈夫的回答。
女人闻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不知道会不会有的儿子。
对着只露出一只眼睛的闺女，落下几滴泪：“是娘对不起你！”
……
听着这如狼似虎的一家子彻底远去，方清朗一口气松下来，差点直接跪倒在地。
可他不能，他爹还在地上躺着呢！
迈着几乎麻木了的步子靠过去，用手探了探鼻息。
还活着！
这一下，方清朗也几乎哭出声来，可他强忍住了。
得先把爹弄到床上，再去找干净的布来给爹擦干净伤口。
走出门打水，方清朗却在门口看见了两个并不意外的身影。
“山神大人，神使大人。”
方清朗僵着一张脸喊了来者，手里的动作不停。
不像之前见到关希时那么热络，也没继续求关希的帮助。
其实老方因为身上有神血，手腕上的伤口没再被继续伤害后，已经开始自主愈合了。
方清朗打水进去，也只能给他爹擦擦身上的脏污。
屋里除了方家父子俩，现在还多了个受惊的小女娃，缩在角落里一直也没个动静。
看来她需要自己先静一静，消化一下今天发生的事，关希就先没去管她。
关希看着方清朗动作，也观察着他的表情，发现在经历过最开始的恐慌和无措之后，这孩子竟然已经平静了下来。
“神使大人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打理好自己的爹，方清朗才开始招待关希和陌烬。
关希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是这个反应，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你，不怨恨我吗？”
“我身为神，却任由这种事情发生，也不出手阻止，你就不怨吗？”
方清朗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事情是他们做的，放血是俺爹开的头，就算俺有恨，也算不到神使头上。”
“你不会觉得，我应该主动出面来保护你们吗？”
“没什么应不应该的，要真是神必须保护人，那他们也是人……”
“可要不是有神血，你爹也不会被他们惦记上，你也不用经历这种事！”
“没有神血，俺爹早就死了！”
方清朗很清醒地回答，他对神使大人是真的尊重和感激的。
这孩子才多大，竟然能自己就想清楚！
关希为这个少年的觉悟感到惊讶，还有一丝心疼。
这份成熟和通透，是用惨痛的经历换来的。
“那边那个孩子呢？”
关希看向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小女娃：“是她的家人做的这些事……”
“跟俺比，她更惨更可怜，她亲娘都不要她了……”竟然也是不恨的。
小女娃听见有人在讨论她，说她娘不要她了，又开始哭了起来。
关希一直在为她担忧的心却放下了：还能哭出来就没事！
老方就是失血过多，加上精神上受到的刺激太大，这才晕过去的。
方清朗还能如此平静地跟她对话，只要老方还没死，他应该就也会没事。
只有这个小丫头，她年龄最小，也确实如方清朗所说，遭遇更惨更可怜。
自从她娘离开后，这小丫头就一直没发出任何动静，关希担心这会给她造成心灵创伤。
现在她又哭了，满腔的情绪又有了宣泄的口子，那就好说了。
最终，关希再次确认了老方性命无忧，在问过方清朗后把小丫头带走了。
回到山神庙，关希给小丫头擦了把哭花的脸，告诉她已经没事了。
小丫头因为太小，来山神庙只有那有数的几次，但她也知道这里住的是山神和神使两位大人。
转了转眼珠，发现温柔地抱着自己的，正是之前见过的神使。
刚擦干净的眼泪又流下来了，小丫头的声音里有委屈却也没有怨恨。
“神使大人，您怎么才来啊！”
刚才真的好可怕，她娘、她爹、她爷奶、她的叔叔婶婶，都好可怕！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了，为什么都跟娘讲的故事里吃小孩的怪物一样！
小丫头絮絮叨叨地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关希听，关希听了也是止不住地痛心。
虽说是人心的贪婪在作祟，可若是没有神血做引子，也不会显露得这么快这么剧烈！
这孩子也不用这么小就经历这些！
“他们是病了吗？”小丫头还在这样问着。
关希抱紧了她：“嗯，他们都病了，很严重的病，为了不过给你，所以你得离开他们，暂时住在山神庙。”
小丫头被关希抱着，感觉像是回到了娘的怀里，温柔而又祥和的感觉让她有点困。
“那神使大人能去给他们治病吗？”
“治好了病，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吓人了？”
“可病好了，他们也不会要俺了……”
关希没说话，就静静地听着小丫头主动跟她讲。
说到最后，小丫头已经快要睡着了，却又开始掉眼泪。
关希把她放到榻上：“对不起……”
这个孩子，是真正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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